37 第 37 章-《今夜雨至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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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希腊文。

    温臻隐约记得这个词的意思。

    灵魂、心灵。

    想起他一直以来戴着的腕表,像封印,将灵魂封锁腕上,而这里连通的血管脉络直达心脏。

    温臻如是想着,视线却不经意地扫过他的电脑屏幕。

    心脏骤停一拍。

    ——「晏氏集团股权分割协议证明资料」

    是即将打开文档的名字。

    白色的鼠标停格在那。

    温臻回过头看向胧黄钨丝照亮下,晏朝聿的脸英俊如常,神态平静着,根本循不到任何蛛丝马迹。

    他的下颌微微抬着,气定神闲地抱起她,回房间睡觉。

    一眼都没有看那亮着白光的电脑屏幕。

    九月八日,白露时节。

    晏平山对外宣称病愈,说是今日想要上山礼佛,特意嘱咐温臻与晏朝聿以及晏母三人一道,前往香山青龙寺。

    其中的深意,也不过是为了平息外面传的一些晏家不和之流言。

    几台车子顺着狭道而上,这个时节满山枫叶仍是绿意盎然,自长空望下,整条长道竟只有这五台黑车行驶,满山连行人也没有。

    下了车,一行人随着前方一身唐装的老者往前走。

    青龙寺中门顿开,黄袍袈裟的主持戴着一副眼镜,向晏平山走来,引着众人往里走。

    越过庭前两株参天松柏,入目皆是宝塔飞檐,一座座殿宇重叠绵延,温臻从前来过一次青龙寺,那时听爷爷提起他从前在京中时,曾与故人一同来过这间寺庙。

    那时正逢观音诞,整座青龙寺的佛刹前人潮如流,香烛红纸随风拂了满寺,她随爷爷站在大雄宝殿前,看着里面众人叩拜祈愿。

    一幕幕的记忆好似就在昨日。

    而往事如烟拂去,时转今朝。

    温臻走在晏朝聿身侧,由他执着手一步步踏上汉白玉台阶,共108 阶,他们一阶一阶往上走。

    远处响着钟声,主持迎着晏平山跨进大雄宝殿内。

    众人垂首立在门外,从殿外往内看去,昼光一寸寸打进这扇门,老人收了龙头杖,闭上苍老的眼,跪于蒲团前神态庄严而虔诚。

    半晌后,主持走向门口看向晏朝聿,二人的手分开。

    晏朝聿走进殿内,跪于晏平山身后蒲团,满殿烛火辉煌燃着,殿内有僧侣念着经文,门渐渐一扇扇虚掩起来,只能窥见里面由长明灯照着的憧憧人影。

    温臻驻足在殿外长廊处,身侧有一道影子落过来,她眺目看过去,对上双纤眸。

    不得不说,许琼英保养极好,脸上基本看不见一丝细纹,她本生于上海富族,后又嫁给晏家长子,人生这四十多年过得顺风顺水从未吃过一点苦头,可人到中年,栽的第一个跟头竟是来自于她的亲生子。

    “温小姐,一直以来都没能和你说上句话,我本以为从三弟葬礼一事后,你再不会与我见面。”

    温臻平静说:“您是晏朝聿的母亲,我是他妻子。”

    许琼英:“即便是这样,也并不妨碍他命令我不准再见你一面。”

    “他分明是我的儿子,我至今都还记得那时生他,京市漫天飞雪,可如今每一次和他见面,我竟然会觉得陌生……这些年我一直希望他们兄弟二人关系和睦,但事与愿违……”

    说来可笑,她竟会这样害怕长子。

    思此,许琼英深吸一口气,眼底淌着落寞。

    温臻静静看着她,心里却想着晏朝聿这些年是如何独自走得每一步,还有那日长廊上,她是如何护在晏朝洲的身前。

    那一刻,她才理解这些日子的情绪,真正地爱一个人,是心疼他。

    心疼他所有的遭遇,也心疼即便是母亲,即便是亲兄弟,可是他们却走向他的对立面。

    “您有两个儿子,朝洲从小在您呵护关爱下长大,晏朝聿却在祖父身边长大,您觉得他难以亲近,觉得他陌生,是因为您将爱全部给了朝洲。”

    许琼英眼底微震,从没想过温臻这样表面乖顺的姑娘,会这样不留情面地对待自己的婆婆,交握在身前的手也紧紧拧着,默了半晌,才冷笑着开口:“晏朝聿就是个薄情寡恩的性子,温小姐以为自己在他心中会显得特别吗?”

    “你们现在情浓爱深,是因为他暂且没有遇到什么屏障,若是他遇见屏障,温小姐不妨想一想,你们最初是因为什么才走到一起的。”

    “他是我儿子,这些年他做的什么事,我都看在眼里,他费尽心思回国掌权,三弟便立刻出了车祸,后来三弟重新接手晏氏纽约分部,不过是他单独开了个会,就直接跳楼寻死,如今他还能把亲弟弟打进医院,他那一拳是想要了朝洲命的,温臻,你以为晏朝聿会是什么善类吗?”

    “你以为,他这样的人会托付真心给你这样天真的小姑娘吗?没有了你们之间那点利益牵绊,你们又能再同行几步?”

    温臻对她笑了笑:“我也是第一次听见一个母亲这样评价自己的儿子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您请放心,只要他不放手,那我会一直陪着他走下去。”

    许琼英深深看着她,胸腔骤起一阵起伏,她呼吸几口后愤然转身。

    廊檐下,温臻依旧站在石柱前等着,秋风送来殿内一阵阵诵经声,其间夹杂着零星谈话。

    寺内忽起一声钟鸣,诵声也戛然而止,温臻旋回身,看见宝殿的门一扇扇又打开。

    长明灯照着那道影子,款款朝她走过来。

    重新执起她的右手。

    指间那颗钻戒闪闪亮着,对应着他左手上的素圈指环。

    晏朝聿握紧她的手,一直到暮色黄昏众人吃过斋饭下山时,他也没有放开这只手。

    窗外浮过无数树影,司机老梁将车往青龙湾开。

    车内没有升隔板,但温臻抱住他的手臂依靠在他肩上,轻声说:“晏朝聿,别人说的话,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,我只相信我感受到的。”

    晏朝聿低眸看着她别着耳发: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我知道很多事你不想同我说,一层原因是不希望我有忧虑,但是晏朝聿,你心里会不会有另一层原因,是因为我帮不了你任何事?”

    她弯唇笑,眼里都是真实而粲然的笑意。

    晏朝聿皱眉,握紧她的手:“为什么这样想?”

    “没有……只是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,也什么都无法帮你。”

    “一直陪着我,就是温小姐对我的最大助益。”

    温臻眸光温柔地看了他好半晌,笑得甜丝丝:“好。”

    从青龙寺回来之后的几天里,日子仿佛依然平静。

    偶尔陈总助会陪着晏朝聿回来,随后取走文件又匆匆离开。

    九月中旬,温臻接到了温家打来的一通电话。

    是堂妹温粤。

    温粤这次不再拐弯抹角,说得干脆直接:“姐,海湾的项目是你让晏总给爸爸的吗?”

    “什么海湾项目?”

    那边似松了口气:“看来你也不知道这件事。”

    温臻整个人处在云里雾里的状态,电话一挂,温粤后来又给她发来一条新闻链接。

    很简单的一件事,晏氏与博林达成一项长期战略合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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